【作者:罗岑;源自:百度文库《奥斯曼巴黎改造计划对武汉实践性规划的启示》2014.02,略有删减】
1809年拿破仑皇帝说过:“要把巴黎打造成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200多年后的今天,全世界都公认巴黎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之一。宽阔笔直的林荫大道,整齐连续的街道界面,具有强烈透视效果的城市广场,艺术品级的纪念构筑物,及优雅精致的公园绿地,整个巴黎看上去高贵而有秩序感,与其他世界城市相比,具有古典主义审美的整体城市形象突出而鲜明。而这些呈现在我们面前的特色风貌,其实是19世纪巴黎城市改造的结果。
19世纪欧洲的城市规划
19世纪是一个工业社会快速发展的时期,欧洲的“城市”概念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巴黎也不例外。19世纪以前,巴黎是一个典型的中世纪城镇形态:有城墙,自由生长的街道,除了是法国的政治中心,城市肌理没有显现出中心城市的明显特征。但是进入19世纪后,工业革命带来了城市形态的重大变革,大量的农村人口及外来移民涌入巴黎市区就业,市区人口急剧膨胀,社会问题不断涌现。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在其1862年发表的《悲惨世界》中对当时的巴黎社会有入木三分地描绘,城市人满为患,房子拥挤不堪,没有自来水,没有排水沟,照明和通风设备都很差,疾病、贫困、死亡如同梦魇般笼罩着整座城市,恐惧、绝望、愤怒充斥着人们的内心世界。
中世纪城镇肌理(意大利锡耶纳市)
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19世纪的城市规划主要是为了满足公共安全和公共卫生。 出于公共安全的考虑,法国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有关建筑防火的规定。比如在城市中禁止建设茅草房屋;要求原有木构建筑的室内和室外都要抹灰等。另外,政府对建筑高度进行控制,以保证建筑的稳固性。比如在巴黎,建筑高度不能超过22.5米;必须拆除居住建筑上用铁或木头支撑的出挑部分等。除了建筑安全,政府也对交通安全作出规定。交通安全规定主要是通过街道平直线规划对道路进行拓宽或改造。1807年9月16日颁布的法律明确:在所有超过2000人的城市中实行“街道平直线规划”。根据该法律,城市必须拉直很多弯曲的道路,而在拉直的过程中,许多建筑必须被拆除或重建。
出于公共卫生的考虑,英国在1848年颁布了第一部改善工业城镇环境的立法《公共卫生法》,要求把污水和废弃物集中处理,规定在中央统一管理下,由地方当局负责提供清洁水;1868年国家又颁布《托伦斯法》,准许英国地方政府可以命令住房卫生条件不合格的房主自己出钱把房子拆除或加以修理。法国在1850年4月13日通过法律,允许对不卫生的街坊和建筑进行强制征收,剥夺所有权并予以拆除。
虽然19世纪的许多欧洲城市改造都是围绕公共安全和公共卫生展开的,比如英国建立了以公共卫生体系建设为中心的城市改造,但是与英国不同,法国的城市改造除了重视公共安全和卫生外,还对城市美化不遗余力。1867年一位参加巴黎博览会的英国旅行者评论道,法国人以其居住的街道和林荫大道而自豪,热爱它们,并愿意为其美化和装饰而投入金钱。但伦敦人则更愿意待在室内的个人空间,街道也只是不同地点之间穿行的方式。正如这位英国旅者所感知的,法国的城市美化运动主要是通过道路改造,尤其是对沿街新建建筑的立面控制来实现。比如在巴黎、里尔、南特和第戎,所有新建建筑必须符合建筑立面的规定。这样,城市中的建筑在高度和立面上就具有一定的协调性。1852年3月26日政令和1859年有关巴黎的规定再一次要求控制街道平直线和宽度,控制建筑的高度,并明确了建设许可的管理秩序,还赋予了政府强制征用的权力。因此,19世纪法国的城市改造是将公共卫生、安全,尤其是城市美观作为基本原则的城市改造,通过立法干预的手段,实现传统城市肌理与形态的根本改变,奠定现代城市的雏形。
奥斯曼之前的巴黎改造
在法国众多的城市改造运动中,巴黎的城市改造最具有典型代表性。根据众多史学家的观点,19世纪的巴黎城市改造通常以奥斯曼巴黎改造为分水岭,被划分为奥斯曼之前的巴黎改造与奥斯曼之后的城市改造两大发展阶段。
奥斯曼巴黎改造始于1853年,即奥斯曼被拿破仑三世任命为塞纳省(巴黎所在省)省长的同年。在此之前,塞纳省曾有三任省长,分别是夏勃隆(Chabrol)(1812-1830)、昂布多(Rambuteau)(1833-1848)和贝尔格(Berger)(1848-1853),在他们任职期间,其治下的巴黎城市规划已经做了大量城市改造项目。根据数据显示,1815-1848年间巴黎共拓宽了175条道路,其中1830-1848年就拓宽了近110条。
这个时期的城市改造具有以下几个特点:
· 以道路拓展计划为主;
· 是为了解决城市某个方面的问题。比如疏通最拥挤的城市中心街区等;
· 没有完整的计划,最终的成效往往是“无心”之获。
拉法耶特大街(rue Lafayette)的建设可以很好地说明这个时期的城市建设特点。回顾这条大街的整个建设过程,大致由先后三个事件主导开发。首先是被称作是“布瓦松聂耳新街区”(Nouveau quartier Poissonniere)的开发计划。该计划是夏勃隆省长在1820年启动“分块征地计划”的主要事件。在该计划中,拉法耶特大街被作为穿越街坊的对角线道路进行建设,成为该街坊和城市的主要衔接;其次是北站街区建设计划。由于规划考虑要将城市中主要火车站点通过道路联系起来,拉法耶特大街就成为联系巴黎北站、东站和圣拉扎合火车站的非常重要的道路,在原来建设的基础上进一步向东北和西南向延伸;第三个事件则是巴黎歌剧院的建设,拉法耶特大街进一步向西南延伸,与歌剧院轴线大道在歌剧院前广场交汇,形成我们现在看到的道路线形。所以,整条拉法耶特大街是由不同时期的发展事件推动,逐步实施建设的结果。
拉法耶特大街区位示意图
总体来说,奥斯曼之前的城市改造项目对形成我们今天的巴黎市也起到了实际成效。如拓宽了昂布多大街(rue Rambuteau)、阿考勒大街(rue d’Arcole)、康斯坦丁大街(rue de Constatine)、拉法耶特大街等,对改善当时老巴黎中心区的拥挤状况和城市环境起到了一定作用。但是,这些道路拓宽计划都是零散的项目,对改善整个巴黎城市面貌力不从心。维克多·雨果曾感慨:“老巴黎中心区几乎所有地方,尤其是左岸越来越脏了。”
奥斯曼的巴黎改造
奥斯曼的巴黎改造计划始于1853年,结束于1870年他去职,历时18年。在他的改造计划中,最大的特点便是将道路、建筑、公共设施、基础设施、绿化等城市要素通盘考虑,共同构成“巴黎改造计划”总体系。
(1)道路体系
道路体系规划根据道路性质分为几种类型。 · 交通性干道
规划构建巴黎的“大十字”加“环路”的交通性城市干道格局。
东西向交通干道是以黎伏利大街为基础,向东与圣安东尼奥大街、付博-圣安东尼奥大街(rue du Faubourg Saint-Antoine)连接,穿过巴士底广场一直延伸到民族广场;向西通过协和广场与香榭丽舍大街相连,一直延伸到星形广场(place des Etoiles)。南北向的交通,则是拓宽了东站和奥尔良车展之间的一系列道路,主要道路自北向南为圣斯特拉斯堡大道(bd de Strausbourg)-圣赛巴斯托波洛大道(bd de Sebastopol)-圣米歇尔大道(bd
Saint-Jacques)。
“环路”呈“纺锤形”。在塞纳河右岸地区,内环利用17世纪就已存在的连接协和广场和巴士底广场的道路;外环中段与内环中段重合,向西通过奥斯曼大道(ba Haussmann)一直通向星形广场,向东通过伏尔泰大道(bd Voltaire)穿过共和国广场直到民族广场。左岸地区,外环通过蒙巴纳斯大道(bd du Montparnasse)建设形成了非常完整的连续性,从东向西打开了狄德罗大道(bd Diderot)、圣马塞尔大道(bd Saint-Marcel)、王门大道(bd de Port-Royal)、蒙巴纳斯大道、杜克斯大街(ave Duquesne)、博斯克大街(ave Bosquet)和乔治五世大街(ave Georges Ⅴ)。但乔治五世大街并未连接星形广场,而是由马尔所大街(ave Marceau)连接上去了。内环从协和广场出发为圣日耳曼大道(bd Saint-Germain),再回到右岸后由亨利四世大街连接到巴士底广场。
总体而言,规划的交通体系格局是一个“大十字”,四条交通性大道形成东西向的纺锤形边线,黎伏利-香榭丽舍轴线形成“纺锤形”母线。·
联系重要节点的道路
一种典型表现为交通节点的道路开辟:从一个车站出发,使人们很容易从车站到达巴黎城市中心。
另一种典型表现就是两个重要建筑或广场之间的道路。如大剧院大街是联系法兰西剧场和贾聂尔宫的道路。这类型的道路也可看做是对环形交通干道的补充。
· 为土地开发新建设的道路
这类型的道路主要是对土地进行重新划分,改造道路穿越的空间,提供可供建设的土地、建造建筑等。
(2)公共设施和文物建筑体系
一方面,公共设施和文物建筑通过新的道路被紧密联系起来:它们或是原有建筑,新道路的开设使其与其他区域有更加直接的联系;或是因为道路开辟而新建设的。
另一方面,公共设施和文物建筑也成为系列地进行建造和整治,分别有市政厅、学校、教堂、军营、医院、百货商店和宾馆等。
(3)基础设施 · 给水系统
在奥斯曼的巴黎改造之前,巴黎的取水是人们自发地或从公共喷泉(由乌尔克运河供水)或是通过设在夏约(Chaillot)或奥特里斯(Austerlitz)的水泵抽取塞纳河。这两种方式都需要搬运水,并且水质没有保证。于是奥斯曼在更远的地方找寻清洁水源,建设了两条引水
渠、两个储水池;其次建设了一个输水系统将水送到每户家里,并向每户收取水费。
· 排水系统
1854年奥斯曼学习英国经验,将下水管分等级:沿塞纳河两岸布置两条集水干管,污水由支管送到干管中。下水管在道路改造时被埋到道路下面,比如圣赛巴斯托波洛大道。奥斯曼巴黎改造计划共建造560多公里长的下水管道,被认为是“奥斯曼模式”中最具代表的一个方面。
19世纪巴黎排水管铺设示意图
(4)绿化系统
奥斯曼巴黎改造对城市绿化也进行了系统的规划,包括2个森林,分别是布洛涅森林公园(Bois de Boulogne)和万森森林公园(Bois de Vincennes)、4个公园,分别是蒙睃公园(Parc Monceau)、彪夏蒙公园(Parc des Buttes Chaument)、蒙苏里公园(Parc Montsouris)和香德玛公园(Parc du Champ-de-Mars),2个花园,19个广场,以及无数个小广场和林荫大道。
绿化体系也严格区分,使植物配置根据空间尺度的不同而不同,尤其加强了重要联系道路的绿化,如联系布洛涅森林的富士大街(ave Foch),联系万森森林的道曼斯尼尔大街(ave Daumesnil),交通节点上的广场,如大十字上的圣雅克广场或重要公共设施前广场,如第三区市政厅前的禁庙广场(square du Temple)。
(5)景观系统
从城市景观塑造的角度来说,奥斯曼巴黎改造建立了巴黎市主要公共空间统一的古典主义城市形象。
· 街道线型控制
按照古典主义的审美观,呈直线的道路具有明确的方向感,能形成强烈的透视效果,对重要的建筑物起到凸显作用,因此,巴黎的直线道路在审美上也具有价值。
· 建筑高度控制
1852年颁布的《巴黎街道政令》第7条对巴黎市区的房屋建筑高度作了规定:11.70米建筑高度适用于7.8米以下宽的道路;14.60米建筑高度适用于7.8-9.75米宽的道路;17.55米建筑高度适用于宽9.75米以上的道路;20米(最高)适用于那些不小于20米宽的道路。总体来说,巴黎大部分的建筑高度在5-7层楼左右,街道的高宽比在1.5-2之间,符合古典主义审美要求。
· 建筑退界控制
根据1807年颁布的有关街道平直线的规定,巴黎中心区的沿街建筑必须符合街道的平直线规划,如有超出的部分,应被拆除或重建。
· 道路绿化
在改造计划中,主干道之外又增加了人行道和林荫大道。1859年巴黎的人行道总共只有263英里长,10年后则增至676英里,达到道路总长的四分之一。在道路两旁种植树木是奥斯曼改善城市形象与环境的重要成果。经改造后,树木总量从1852年的5万棵增至1869年的9.5万棵。这一举措极大地改善了巴黎的环境,并且成为巴黎市的特色景观。
· 道路对景
由于道路很重要的一个作用就是联系重要节点,因此巴黎的街道多是有由纪念性建筑物形成的对景,如7月柱、先贤祠、凯旋门等。
街道对景——7月柱
小结
通过对奥斯曼的巴黎改造计划中各体系内容的认知可以发现:在奥斯曼的整个计划中,
一直存在着“体系”的概念,这是该计划最大的特色和对巴黎的贡献。从规划观念和方法上来说,该计划是对前任工作的整体提升,也是巴黎城市改造运动中里程碑式的宏大事件,在其后的100多年的历史中,巴黎没有再改变过,足以体现它对巴黎后世影响之深远。
附文——
巴黎的两次城市改造计划
[来源:跟着鹏叔走天下《巴黎大变身:两次城市改造计划|寻走法兰西》2017.09]
从巴黎回来,就一直琢磨着写点东西,可迟迟不知如何下笔。倒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脑中萦绕的东西太多太杂,不知从何着手,宛如杂乱的毛线堆在一起找不到头儿。于是,拖延症患者一拖再拖,转眼已经两月有余,恐时间太长,记忆涣散,只能勉强提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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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从何说起呢?不如从《午夜巴黎》开始。
伍迪艾伦《午夜巴黎》片头190秒绝美巴黎风景
这部电影吸引我的倒不是男主角吉尔穿越到群星璀璨的19世纪,而是开头三分钟的唯美画面。曲子Si tu vois ma mère的悠扬配着LOMO渲染的巴黎风景,每一帧影像都可以做成一张精美的明信片。巴黎的标志性建筑一一闪现:卢浮宫、埃菲尔铁塔、塞纳河、新桥、凯旋门、香榭丽舍大街、街头咖啡馆,空空的长镜头中,巴黎的美如梦如幻。毋庸置疑,这是我看过的最文艺的旅游宣传片。
六月末的下午,我站在凯旋门的顶上俯瞰四周,以明星广场为中心,12条宽广大道呈放射状延伸出去看不到尽头。林荫大道两边是整齐划一的灰色系建筑,风格类似,高度也相差无几大概2层楼高,一眼望过去毫无遮挡,除了埃菲尔铁塔突兀地伸向天空。
漫步巴黎街头,随处可见宽广的林荫大道,接二连三的广场,无数的公园和绿地。巴黎这个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丽最优雅最迷人的城市,并非一直如此具有吸引力。恰恰相反,18世纪的巴黎,街道狭窄拥挤、昏暗、臭气熏天,是欧洲最肮脏的城市。
甚至太阳王路易十四也受不了巴黎的恶劣环境,搬到了郊区新建的凡尔赛宫。当时的人可不懂什么叫卫生和羞耻,不论男女都是随地大小便,即便是在凡尔赛。厕所?那可是稀罕之物。人们当时都用夜壶,然后把屎尿从楼上泼出窗外(男士行走在女士左侧的绅士风度,开始是为了保护后者免受窗内的攻击)。洗澡就跟更别提了,就连路易十四一辈子也没洗过几次,情妇蒙特斯旁夫人就抱怨过他的臭不可闻。所以,巴黎人才大量使用香水去掩盖无法逃脱的臭,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今天。
如今我们看到的浪漫巴黎主要得益于两个人——拿破仑三世和奥斯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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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城市历史上经历过两次大的改造:
一是由亨利四世发起的都市改造计划。16世纪末(1598年)加尔文教与天主教宗教战争结束,巴黎千疮百孔,百废待兴, 由亨利四世起历经几任君主的巴黎改造延续了一百年,这座历经灾难的城市才得以重建。新桥、孚日广场是亨利四世引以为傲的杰作,其意义远远不止在建筑和历史层面。《巴黎:现代城市的发明》一书中,若昂·德让写道:
“新桥是社会平衡器;新桥不仅仅是一座桥,也是巴黎成为现代巴黎的起点。孚日广场则引领都市公共空间的变革。”
抵达新桥刚好是傍晚,太阳依旧刺眼,巴黎的落日一般在晚上八点,十点天才黑。叫做新桥,实际上这可是塞纳河上最古老的桥。桥很宽很长,中间立着“青铜骑士”亨利四世,意气风发。塞纳河水在脚下静静流淌,桥上不少驻足的游人,却不杂乱。我们也是其中一员,看着远处绵延的风景,不晓得桥下的人是不是也把我们当做风景。
好美啊。很多游客不约而同的感叹。是啊,新桥的美当年一个旅行家就赞叹过:
“不需要离开巴黎,就可以欣赏到全世界最美妙的景观;走一趟新桥足矣”。
亨利四世之后几位国王继续改造巴黎,修建了多个皇家广场及宏大建筑。太阳王上位后更是大手笔,虽说凡尔赛宫、杜勒里花园和卢浮宫扩建被指大肆挥霍、剥削民脂民膏,他提出的公共工程项目——拆毁防御城墙,修建环城的林荫大道却无人批评。这在当时可是一项创新,同时拉开了建设现代城市的序幕。在路易十四时期,一片片新街区拔地而起,大都市雏形显现。若站在17世纪巴黎的大街上,目之所及一定是大兴土木的景象。巴黎快速发展,到17世纪末,所有外国人都认为巴黎是欧洲最伟大的城市。
二是奥斯曼重塑巴黎计划。距离上一次大改造相隔两百年,奥斯曼奠定了巴黎今天的城市格局。这个空前大改建,比上次规模更大,使巴黎焕然一新,一跃成为现代大都市的样板。无论从环境还是历史角度来看,当时重塑巴黎势在必行。
一直到19世纪中叶,巴黎中心拥挤不堪,污水横流,人畜粪便满地,到处散发着恶臭。塞纳河沿岸有上百家的皮革厂、屠宰厂、印染厂,这些重污染工厂把污水排进塞纳河,饮用水和工业用水不分,垃圾粪便也被倾倒其中。巴黎空气糟糕,常年见不到太阳,PM2.5天天爆表。人口密度极大堪比现在东京上海,疾病丛生且快速蔓延,新生儿死亡率超过50%。巴黎百姓生活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贫穷和不公日益严重,不满堆积成火药桶,终于一场饥荒点燃了法国大革命。之后,巴黎一直处于动荡中,骚乱、武装起义起此彼伏,对城市破坏严重。
拿破仑帝政时代,创造性提出构建全新大巴黎,可惜短命的政治生涯只让他完成了凯旋门的建造。拿破仑三世上位后,重塑巴黎计划开始执行。在三世这个伯乐的赏识下,奥斯曼在1853年至1870年间担任主要负责人。这项改造计划不仅仅是为了改善巴黎糟糕的环境,还有政治上的考虑——平复民心,防止革命运动。重塑计划的核心是干道网的规划与建设,他拆除60%的中世纪旧建筑,切蛋糕似的开辟出一条条宽敞大道,并在两侧种植树木成为今天我们所见的林荫大道。另外还创建巴黎发达的地下排水系统,至今运转良好,被公认为最完美的城市地下排水系统工程。由此,巴黎旧貌换新颜,一改中世纪恶臭、肮脏的旧面孔。拿破仑当年的预言实现了,巴黎成了最美的城市。
现在到巴黎旅行,最方便快捷的方式就是搭乘地铁。巴黎从里到外分为五圈(Zone),类似北京的一到六环,最里面是一圈。买一套票(十张有折扣)可以在二圈内随便换乘,除了郊区的凡尔赛、枫丹白露,绝大部分的旅游景点、历史遗迹都包括在内。如果脚力好,直接徒步巴黎也完全可行。景点紧凑,张弛有度,浑然一体,是行走巴黎给我留下的最深印象。这种整齐对称,整体和谐的感觉,奥斯曼功不可没。
奥斯曼对巴黎的大手术至今仍饱受争议,一如我国改革开放初期北京城的改造。是如梁思成建议的保护老城区,向外建设新城,还是推倒重来。我们如奥斯曼一样选择了后者,拆毁大面积的胡同、古建筑,然后不伦不类的仿古。优劣无法评说,我个人是赞同雨果的观点——反对去旧建新,为那些幸存于时间和战火的老建筑却毁于人手感到惋惜和痛心。
诚然,一个城市如何从过去过渡到未来,世界的大城市改造始终是个难题。此时此刻,全球各大城市的改造还在继续。也许,开动挖掘机之前,我们应该听听刘易斯在《城市发展史》里讲的话:
“大都城(北京、巴黎、伦敦、雅典)始终能够成功地代表一个国家的民族历史文化,并将其绝大部分流传给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