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aulGraham(美国著名程序员、风险投资家、博客和技术作家，著有《黑客与画家》)；文章翻译转自TOP产业办公研究院《建立科创中心只需要两种人：有钱人和书呆子》2020.04；源自：paulgraham.com/siliconvalley.html；原文是2006年Xtech大会上的一个主旨演讲】

 

美剧silliconvalley剧照↑

 

能否在其他地方复制硅谷，还是说硅谷有其独特之处？如果说很难在其他国家/地区复制，这不足为奇，因为即使在美国大部分地区，复制硅谷也不可能。

那，要新打造一个硅谷又需要什么？

需要的是合适的人！

如果您有合适的一万人从硅谷搬到水牛城，水牛城将成为硅谷。(水牛城是纽约州第二大城市）——这是与过去截然不同的现象。因为一直直到几十年前，城市的命运取决于地理位置：所有大城市都位于水路上，因为城市通过贸易赚钱，而水路是经济运输的唯一方式。

现在，如果您能找到合适的人聚集到某个地方，那么就可以在任何地方建造一座伟大的城市。

因此，如何打造硅谷的问题就变成了：

谁是合适的人，以及如何让他们聚集到这里？

 

两类人

 

我认为您只需要两种人就可以创建技术中心：有钱人和书呆子（richpeopleandnerds）。他们是启动反应的限制性试剂，扔在一个地方，其他的人会慢慢向哪个地方汇聚。观察证实了这一点：在美国，只要且仅要一个小镇既有富人又有书呆子时，这个小镇就成为了创业中心。例如，在迈阿密很少有创业公司，因为尽管这里有很多有钱人，但书呆子很少。迈阿密不是那种书呆子喜欢的地方。

匹兹堡则面临相反的问题：书呆子很多，但没有有钱人。据说美国计算机科学领域的最高部门是麻省理工学院，斯坦福大学，伯克利大学和卡内基梅隆大学。麻省理工学院产生了128号公路。斯坦福大学和伯克利大学产生了硅谷。但是卡内基-梅隆，啥都没有。接下来的则是华盛顿大学在西雅图建立了一个高科技社区，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在奥斯汀产生了一个高科技社区。但是匹兹堡发生了什么？在康奈尔（Cornell）的故乡伊萨卡（Ithaca），发生了什么？

我在匹兹堡长大，然后在康奈尔大学念书，所以我可以同时回答这两个问题。是因为天气非常糟糕，尤其是在冬天，没有像波士顿那样有趣的老城区来弥补冬天的无聊。富人们不想住在匹兹堡或伊萨卡。因此，尽管有很多黑客可以创办初创公司，但没有投资，没有有钱人。

匹兹堡城市风景线↑

 

不官僚

 

那有钱的是否可以是政府？让政府投资于书呆子是否行得通？行不通。

创业投资者是有钱人的一种独特类型，他们往往在技术业务方面有很多经验。

（a）帮助他们选择合适的创业公司，（b）他们可以提供建议，人脉和金钱。他们的个人利益一旦参与其中，创业者的事儿就是他们真正关注的事儿。

有钱的官僚性质与初创投资者截然相反，他们进行创业投资的想法很可笑。就像是数学家在运行Vogue时尚杂志，或更准确地说，是Vogue时尚杂志编辑在运行数学期刊。

不说笑，但事实是大多数官僚在投资上做得很差，因为他们只需要与其他官僚竞争。但是作为初创企业的投资者，他们必须与专业人士竞争，获得更多的经验和动力。即使是拥有内部风险投资团队的大公司，也通常不太做冒风险投资决策，大多数只是跟投—看到一些知名的风投公司做了某个初创公司的主要投资者，自己再跟在后面投资。

 

不是建筑

 

如果您去看硅谷，就会看到建筑。但是，使硅谷之所以成为硅谷的，是人，而不是建筑。

我偶尔阅读有关其他地方通过建科技园区来复制硅谷的尝试，好像硅谷的配方是办公空间。一篇有关索菲亚科技园区(SophiaAntipolis：欧洲最大的科技园区，位于法国南部）的文章吹嘘说，那里的公司包括思科，康柏，IBM，NCR和Nortel。法国人们难道没有意识到这些公司并不是初创公司吗？？？

为技术公司建造办公楼不会让您成为硅谷，因为创业公司生命中的最关键阶段是在他们想要那种空间之前发生的。关键阶段是两三个人在公寓外开始创业时，只要在创业之初能得到投资的地方，它就会留下来。硅谷不是说英特尔或苹果或谷歌的办公楼在那里，而是他们都在硅谷诞生、获得投资、规模化。

因此，如果要复制硅谷，您需要复制出的是坐在厨房餐桌旁决定创办公司的两三个创始人。并且重视他们。

 

大学

 

令人兴奋的是，要复制硅谷，你需要的仅仅是人。如果您可以吸引大量书呆子和投资者聚集在某个地方，那么您可以复制硅谷。两组类型的人都高度机动。他们会去生活美好的地方。那么，什么会吸引他们呢？

书呆子喜欢的是其他书呆子。聪明人会去到其他聪明人所在的地方。特别是对一流大学来说，更是如此。从理论上讲，还有其他吸引他们的方法，但是到目前为止，大学似乎是必不可少的。在美国，没有一流的大学，或者没有一流的计算机科学系，就没有技术中心。

因此，如果您想建立一个硅谷，不仅需要一所大学，而且需要世界上最顶尖的大学之一。它必须足够好，可以像磁铁一样吸引着数千英里之外的优秀人才。这意味着它必须与麻省理工学院和斯坦福大学等现有吸引力相抗衡。

这听起来很难。实际上，这可能很容易。当我的教授朋友们在决定要在哪里工作时，首先要考虑一件事：另一位教授的素质。吸引一个好教授的是另一个好教授。

因此，如果您成功地招募了大批最优秀的年轻研究员，那么您可以在一夜之间从零开始创建一流的大学。而且您可以花很少的钱就能做到这一点。如果您付给200名员工每人300万美元的奖金，那么您可以组建一个可以与世界上任何一个大学相提并论的学院，到了那一步，就开始自动发生连锁反应了。

算得出来：无论你建一所中等水平的大学所花费的成本是多少，再多花5亿美元左右就可以拥有一所优秀的大学。

斯坦福(↑)与硅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个性（Personality）

 

当然，仅仅靠一所新大学不足以建立硅谷。大学只是种子。必须将其种植在正确的土壤中，否则不会发芽。如果恰好植入到错误的地方，努力一点也只是Carnegie-Mellon（卡耐基梅隆）。

要催生初创企业，除了大学，还需要有其他“景点”配套：投资者想要居住、学生毕业后想要留下来的地方。

两者之所以大同小异，是因为大多数初创投资者本身就是书呆子。那么书呆子喜欢什么样的地方呢？其实，他们的口味与其他人的口味并没有完全不同，因为他们最喜欢的许多城镇也是知名的旅游目的地：旧金山，波士顿，西雅图。但，他们的口味也不是主流，因为他们不喜欢纽约、洛杉矶和拉斯维加斯等其他大型旅游胜地。

最近有很多关于“创意阶层”的文章。这个论点似乎是，随着财富越来越多地来源于思想，城市只有在吸引那些拥有思想的人时才会繁荣。确实是这样；实际上，这正是400年前阿姆斯特丹繁荣的基础。

许多书呆子口味与创意阶层差不多，例如，他们喜欢保存完好的旧街区，而不是千篇一律的郊区，他们喜欢当地拥有的商店和饭店，而不是全国连锁店。就像创意阶层里描述的，他们希望生活在有个性的地方。

那个性到底是什么？我认为每栋建筑物都是一群不同的人的作品。具有个性的小镇绝对不是一个千篇一律的小镇。因此，如果您想成为一个创业中心或任何一个创业城镇来吸引“创意阶层”，您可能不得不禁止开发大型项目。当某个开发商开发了某个大型项目，你看一眼就知道。

大多数具有个性的城镇都比较古老，但不一定如此。旧城区有两个优点：高密度，因为它们先于汽车而存在，而由于它们是一次建造一栋，因此它们具有更多的多样性。这两个现在都可以做到：只要制定能确保高密度，并禁止大规模开发的建筑法规即可。

必要的提醒是，您必须与最大的开发商保持隔离：政府。一个问“我们如何建立硅谷”的政府，他们提出问题的方式本身就错了：你建不了硅谷，你只能让硅谷自己长大。

谷歌山景城新总部效果图↑

 

书呆子(Nerds)

 

如果您想吸引书呆子，拥有个性的小镇还是不够的，书呆子是创意阶层的一个独特子集，与其他创意者的品味还是有所不同的。您可以在纽约最清楚地看到这一点，这里吸引了很多有创造力的人，但书呆子很少。

书呆子喜欢的是那种人们能在亲切友好氛围中散步的小镇，这可不包括没有人走路的洛杉矶和有人走路但没有微笑的纽约。当我在波士顿读研究生时，一个朋友从纽约来访问，在从机场回来的地铁上，她问“为什么每个人都在微笑？”我看了看，他们（波士顿人）没有微笑，但即使没有笑，也比她习惯的纽约人的面部表情要更放松。

如果您住在纽约，那么您就会知道这些面部表情来自何处：这是您脑子可能会感到兴奋、但是您身体知道它并不好的地方。人们喜欢兴奋，但不享受生活在这里。当然，如果您喜欢刺激，纽约就是无与伦比的：它是亮闪闪的，是所有较短的半衰期同位素（无论是风格还是名气）的磁铁。

但书呆子不在乎亮闪闪，对他们来说，纽约的吸引力是个谜。那些喜欢纽约的人会花大价钱买一间小小的，黑暗的，嘈杂的公寓，住在一个旁边的人都很酷的城市里。而一个书呆子看着那笔交易，只能想到：那么多的钱，只为了一个黑暗的，嘈杂的小房子……

值得书呆子花价钱的地方，是旁边的人都是聪明人的地方。大多数书呆子喜欢安静的环境，他们喜欢咖啡馆而不是俱乐部，他们更喜欢书店而不是时装店；更喜欢远足而不是跳舞；更喜欢阳光而不是高楼大厦。

 

年轻人

 

创办了初创企业基本上都是年轻的书呆子，因此城市必须吸引的是年轻人。美国的创业中心都是有年轻感觉的城镇，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必须是新的。剑桥拥有美国最古老的城市规划，但由于学生人数众多，因此感觉很年轻。

如果您想创建一个硅谷，那么您需要的是一大堆现有的散漫人士--这是最难的。试图通过鼓励初创企业来扭转底特律或费城这样的工业小镇的命运，是浪费时间，这些地方朝错误的方向发展的势头太大。您最好从一个空白的小镇开始。如果有一群年轻人已经蜂拥而至，那更好。

在成为技术中心之前的数十年，湾区已经吸引了乐观的年轻人了。人们在这里寻找新事物。如果您想开始一种新的时尚，例如，一种新的方式来关注自己的“能量”，或者一种新的不吃东西的类别—湾区将是这样做的绝佳地方。通过容忍奇怪来寻找(发生)新事物的地方正是您想要的，因为这就是初创公司的本质，大多数好的创业想法似乎有些疯狂，如果它们每个人都觉得是个好主意，那么有人早就已经做了，轮不到你。

这就是技术与自由主义之间的联系。毫无疑问，美国的高科技城市也是最自由的。但这并不是因为自由主义者更聪明。这是因为自由城市容忍古怪的想法，而聪明人从定义上说就是有古怪想法的人。相反，一个代表“传统价值”而受到赞誉的城镇可能是一个居住的好地方，但它永远不可能成为创业中心。

为了吸引年轻人，城镇必须拥有完整的市中心。在大多数美国城市中，已经没有市中心了，所以大多数美国城市都被淘汰了。旧金山，波士顿或西雅图，他们都有完整的中心。我的猜测是，没有中心的城市不可能变成创业中心，因为年轻人不想住在郊区。

在美国，我认为最容易变成新的硅谷的两个城市是博尔德和波特兰。两者都有一种吸引年轻人的泡腾感。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他们只需要一所优秀大学，就能成为下一个硅谷。

波特兰的街头↑

 

时间

 

有迷人小镇，有一所伟大大学，难道这就是全部吗？可以说，这就是复制硅谷1.0版本所需的一切。硅谷的起源可追溯到晶体管的发明者之一威廉·肖克利（WilliamShockley）。他在贝尔实验室所做的研究使他获得了诺贝尔奖，但是当他于1956年创立自己的公司时，他便搬到了帕洛阿尔托（PaloAlto），为什么要搬到这儿呢？因为他在那儿长大，他的妈妈在那儿。现在，帕洛阿尔托（PaloAlto）是郊区，但是那时它是一个迷人的大学城-一个气候宜人的迷人大学城，距离旧金山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统治硅谷的公司都来自肖克利半导体公司。肖克利是个很难相处的人，1957年，他的高层人物-“八个叛徒”出走，成立了一家新公司仙童半导体。其中包括后来创立英特尔的GordonMoore和RobertNoyce，以及创立了风险投资公司KleinerPerkins的EugeneKleiner。42年后，克莱因·珀金斯（KleinerPerkins）为Google提供了资金，负责这笔交易的合作伙伴是约翰·杜尔（JohnDoerr），他于1974年来到硅谷为英特尔工作。

因此，尽管硅谷的许多最新公司都不再使用硅制造任何东西，但肖克利依然是这里的“祖师爷”。这里有一个值得大家思考的见解：

创业催生了创业。在创业公司工作的人会自己创业。从初创公司致富的人为新人提供资金。我怀疑这种有机增长是产生启动中心的唯一方法，因为这是增长所需专业知识的唯一方法。

这有两个重要含义。首先是您需要时间来培育硅谷。您可以在几年内创建一所大学，但是围绕它的创业社区必须有机地发展。周期受公司成功所需时间的限制，平均大约需要五年时间。

有机增长假说的另一个含义是，您不能可能是半个创业中心，因为您要么具有自我维持的连锁反应，或者没有。观察也证实了这一点：城市要么有创业环境，要么没有。没有中间地带。芝加哥是美国第三大都市区，但与西雅图相比，初创企业的数量可以忽略不计。

好消息是，初始种子可能很小。肖克利半导体公司虽然本身不是很成功，但已经足够大了。它聚集了一批重要的新技术专家，这里有他们喜欢的地方，足以让他们留下。

名留青史的八个叛徒↑

 

竞争

 

当然，一个新硅谷面临着原始硅谷所没有的障碍：它必须与硅谷竞争。新硅谷能做到吗？大概能。

硅谷最大的优势之一是其风险投资公司。这并不是肖克利时代的一个优势，因为风投基金那时候不存在。实际上，肖克利半导体公司和仙童半导体公司根本不是初创公司。它们分别是BeckmanInstruments和FairchildCameraandInstrument的子公司。这些公司显然愿意在专家想要居住的任何地方建立子公司。但是，风险投资者更愿意在一个小时的车程内为初创企业提供资金。首先，他们更有可能注意到附近的初创公司。而且，当他们确实注意到其他城镇的创业公司时，他们就会倾向于搬到此地，这样参加董事会会议更方便，无论如何，在创业中心获得成功的几率更高。

风险投资公司的聚集效应是双重的：它们使初创公司围绕它们成立，而那些通过收购吸引更多的初创公司。尽管前者可能会因为开始廉价创业而变得便宜，但后者可能会减弱，但后者似乎和以往一样强大。最受尊敬的“Web2.0”公司中有三家是在通常的创业中心之外成立的，但其中两家已经被收购。

这种正反馈的集中力量使新硅谷更难以发生。但是绝不是不可能的。

到最后，胜负取决于创始人。一个拥有最优秀人才的初创公司将打败那些获得著名风险投资机构的资助的公司，而一个足够成功的创业公司将不会搬离。因此，如果有合适的人，对这些合适的人施加足够力量，这种地方可以抵抗甚至超越硅谷。

硅谷光环很大，但有一个很大的弱点：1956年肖克利所认为的天堂，现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停车场。旧金山和伯克利很棒，但它们相距40英里。硅谷本身就是郊区蔓延的结果。它的天气很好，这使得它比大多数其他美国城市令人心碎的蔓延要好得多。但是新的竞争对手如果能避免郊区蔓延，将具有真正的影响力。

一个城市所需要的，就是一个“叛徒八人”团队看着那里，并说“我想留在这里”的地方——这足以使连锁反应开始。